然下

为了能无数次 无数次想起

夜明前「山坂相关。」

※ 旧文。水壶梗。我流应景……314快乐!

※ BGM:RADWIMPS-針と棘



夜明前

 

文/雨在悠然下

 

在夜明以前,你是那片无尽的海。

 

 

 

1

 

真波山岳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床头柜上的闹钟堪堪指向十二点整。

 

午夜的室内自然处于沉沉的幽暗,只依稀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洒进来,在被铺一隅画了个微晃的圈。

 

既是难以重新入眠,真波索性爬起来,拉开遮挡视线的一切,探头去看屋子底下的后院。

 

他的LOOK就停在那里,孤零零地嵌进墙角摆放架的最里端,路灯照射下,却也难掩其所散发的银白色光芒。

 

——亮晶晶的。

 

脑海里不知怎的闪过这个词语,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某人使用过的形容。如此不加修饰的直白感叹,早非他爱车受到的初次赞誉,可是从小野田坂道的嘴里说出来,就叫人无比信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胸口附近又莫名涌现针尖拂过般的刺痛感。

 

相遇之始的欣喜并非乌有,争夺山顶时的热切也历历在目,然而,为痛失冠军而淌下的眼泪更加深刻地渗透至皮肤内里,叫嚣着同血液混合,势要苦楚更为腥咸。

 

就连梦境都不依不挠。

 

反反复复回放着那一整日的路途,草木枯萎又萌生,翅膀碎裂再张开,天空一度离自己那么近,到头来也不过是虚妄的错觉。

 

以为丢弃水壶就能将所有杂念一并抛去,现实却不断证明,刻意撇清只能令回忆愈加鲜明。

 

那么究竟要怎样,才能化解这份矛盾的思绪呢?

 

真波不耐地关上窗,去拿桌上的手机。收件箱里,赫然留着条最新的未读信息。

 

正是惦记的源头。

 

小野田坂道。

 

 

 

2

 

小野田的午餐还没吃上几口,鸣子章吉拎着大袋面包一屁股坐下来,凑到身旁聊起了天。话题无非围绕近日的训练,谈及大家的成绩时,也夸奖起小野田的进步。

 

小野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想多亏了大家的支持,自己才慢慢适应过来。

 

还记得刚换上新车那会儿,明明拼尽努力,不断提醒自己要往前看,却总是不见成效,无法顺利赶超不说,就连跟上队伍都有些力不从心,加上BMC本身的重量就极轻,脚踩踏板的动作变得如同走在冰面随时要打滑一样,稍加不慎就乱了节奏。

 

此种战战兢兢的状态,几近持续到了那个冬天。

 

……

 

妈妈把来自东堂尽八的信件拿进来的时候,小野田正窝在房间里整理最新购入的蓝光碟。拆开发现是聚会邀请,他的第一反应是为前辈亲笔落款而受宠若惊,二来则困惑于必须带上自行车和冬用赛车服的叮嘱,直到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行李,他才恍恍然想起,真波君……应该也会在受邀行列中吧?

 

距离他将水壶归还,高中联赛正式结束以后,似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细细数来,他们的每次相会都仿若是某种奇妙的巧遇,能见到便足够高兴,共同骑行或是约定比赛就是全部的概括,结果临到分别的时刻,谁也没有提起交换联系方式的问题,好像笃定地知晓下次重逢也会很快到来的感觉。

 

事实却是,在将近半年的时日里,他和真波,的的确确,久未联系了。

 

赢得比赛的实感虽已有些飘渺,但当时耗尽力气以致浑身震颤的体验却未曾消褪,只要一回想,就能令小野田的耳廓微微发热。

 

如果还能一起爬坡就好了。

 

他是这么想的,却隐隐觉得,心里有那么点空落落的。

 

 

 

3

 

东堂前辈会喊来小野田这件事,真波先前躺在被炉里接电话时并不是完全没料到。但只邀请了小野田和他,甚至把整条公路都包下的境况,却又叫他小小诧异了一把。

 

时隔数月再遇见那个人,身体里蓦然平添了某种微妙的情绪。

 

理智分明告诉自己,既然已经把那场比赛当作诀别,对他视而不见就好,脸上也摆出了一副懒洋洋又无所谓的表情,就算有必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天气太冷也当是最合时宜的借口。

 

然而,一看到小野田扶住自行车瑟瑟发抖的乖巧模样,他又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为其拂去头顶上积蓄的点点雪花。

 

怎么能是这样的关系呢。

 

真波悄悄收紧拳心,复而笑眯眯地佯装仔细听东堂前辈唠叨。

 

后一秒,却被某句发言正中埋藏已久的下怀。

 

“不是两个人在一起跑就没有意义”。

 

与其说要寻求乱七八糟的意味所在,真波只是突然明了,他仍旧在暗自盼望着,期待着和小野田再一次,互相追赶,登上山巅。

 

那么,就暂时撇开其他好了。

 

姑且以继承山神的名义,重温对方的笑颜。

 

 

 

4

 

行到半路,自行车终是被风雪交加所击败,轮胎陷进厚厚的积雪里,寸步难行。

 

再骑下去,恐怕就真得冻成冰雕了。

 

两人纷纷停下踩动踏板的双脚,又不约而同地互望一眼,这才从各自的椅座上走下来。

 

不同以往,却是小野田率先试图打破沉默。

 

“那,那个……看来没法继续比赛了。”

 

似是受到冷空气与高地势的影响,他的声音听起来更轻了,而真波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句,提议就此原路返回。

 

诚然,他们在刚才的爬坡过程中都露出了由衷的欢喜神色,真波的兴奋呼喊也一如既往的掷地有声,而在推起自行车重渡崎岖道路后,小野田还是不免有些莫名的紧张。

 

走在前头的真波正处于他的斜右方,尽管脸上的表情并无丝毫异样,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小野田几度意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真波的目光都恰好飘向了远方,视线的落脚点无处可寻。

 

就好像……

 

在回避些什么一样。

 

小野田忽然就想起了去年盛夏的IH第三天。接过他的水壶以后,真波也始终一语不发地垂着头,迟迟没有打断他那段言辞拘谨的感谢话语,待自己坐上总北临行的车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真波的眼神一次也没有对上他。

 

不论在热气滚滚的那日,还是寒风呼啸的当下。

 

即便迟钝如他,也能模糊感知到。沉默着的真波君的心情。

 

而他更知晓,于此时刻,最好的应对也只是相伴无言。

 

 

 

5

 

幸而下山的道途也不算太遥远,他们重新骑上自行车嘎吱嘎吱地跑了一段后,很快便望见公路入口处静候多时的东堂前辈。

 

理所当然的未分胜负也毫无意外地延续到了夏天的全国联赛。

 

也不知是忧是喜,还未松下的心弦又被交换彼此手机号码的提议重新拨动。于是在小野田被邀请留宿箱根之际,真波立时作出要提前回家的姿态,就此躲过了尴尬的共度一晚。

 

对他而言,不动声色的扯谎从非难事。

 

可如今想来,前辈也许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短短一夜的相处又能解决什么呢,在继承骑行会上被问起水壶的去向时,真波才猛然发觉,小野田之于己身的影响,绝不单单靠自我催眠就能了结。

 

他本人是再清楚不过的。

 

就算嘴上说得多么言之凿凿,那种水壶丢弃了也罢,要是没有期望他参加IH也好,王者箱学败北的缘由却从来不是“因为小野田的意外性”,而仅仅是拼尽全力的他也没能赢得胜利而已。早在约定之初便了然的事情,却在非此即彼的天平落到自己那端的时候,企图逃避那份强烈的负重与痛苦,这样前后矛盾的行为……简直错得不能更离谱。

 

——可坂道追来时前所未有的惊喜是真的。

——逼近山顶之际不再孤独的畅快是真的。

——抵达终点以后肩膀相碰的欣慰是真的。

 

那么他难以直面的究竟又是谁呢?

 

真波焦躁地闭上眼,捏紧了手机,努力抑制住点开语音留言的冲动。

 

 

 

6

 

刚在日历上写完新备注,楼下蓦地响起阵阵铃声。妈妈在厨房里喊了一句,小野田便咚咚咚跑下楼,打开门,竟是携车而来的瘦削身影。

 

彼时才落过濛濛细雨,真波的发丝湿漉漉地耷拉在耳际,染成了比往日更深的海蓝。

 

见真波不说话,小野田也呆呆地杵在门前,直至妈妈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才慌张地有请对方赶快进屋。

 

先前总北的大家也曾拜访家中,他还特意打扫了房间却无缘带领各位参观,不想首次迈入自己领地的会是好久不见的真波君。

 

矮桌和椅子上皆因堆放着各色漫画和光盘而显得有些凌乱,小野田手足无措地翻找出两个软垫放在床边,示意真波先这么坐着便好,等他再端着两杯饮料和甜点回来的时候,真波显然已将四周粗略打量一番,随手拿起某本刊物翻阅起来。

 

“真波君对《LOVE☆HIME》有兴趣吗!”

 

辨清封面的字样后,小野田顾不得先前冒出的种种困惑,眨巴着眼睛凑近说。

 

“是坂道君经常哼的那首歌的出处吧?”

 

对方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地答道。小野田随即讪讪地笑起来,从那堆光盘里利落地挑出几张,试探地提问真波君要不要一起来看动画,收到肯定的回答后,更是下定决心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尚未问清真波君的来由,不过,既是机会难得,偶尔也任性一回吧。

 

……

 

本就带着点侥幸的心理,自然也不会对旁人的反应持有过多的期待。

 

当肩头第三次被摇摇欲坠的重量蹭过时,小野田无奈地转过脸,却见真波的脑袋终于安稳地落在两人身后的床沿,整个脊背也缓缓下滑了一小节,加上原来就是抱膝而坐的姿势,从小野田的视角看去,他的身体愈加蜷缩起来,唯剩一张安静的睡颜侧露在外。

 

因为真波还在倾斜着靠向自己,小野田只得谨慎地挪动了下半边手臂,调低动画的音量后,又努力够到床头的靠枕,将其稳妥地切着缝隙处塞至脖子后,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借由极近的距离,小野田清晰感受到真波平静的呼吸,也是第一次,发现男孩子的眼睫毛竟也可以那么长,好似一双被泼墨的羽翼。

 

他突然很想问问真波,鸟类是否属他最为喜欢的动物。

 

——面前的这个人,仿佛随时都能张开翅膀一样。

 

而若曾无法承重,再度起飞的时候,又能不能像从前一般无所顾忌?

 

 

 

7

 

那瓣随风而至的落樱朝脸上扑来的时候,真波就知道,自己无法再继续装睡。

 

小野田显然也注意到了身边的动静,合上手中的漫画,好奇地看他将花瓣从鼻尖轻轻捻下。

 

“你醒啦,真波君。”

 

“嗯。”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都处在半梦半醒的浪潮间,朦胧睡意几度拢走他的意识,耳畔不时响起的细微翻书声和隐忍的轻笑又教他重返水面。

 

然而,在来来回回的浸泡拉扯之中,心下悬着的那根尖刺,似乎也逐渐软化起来。

 

尽管疼痛依然顽固反复,但,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

 

真波站起身,越过小野田微微扬起的发梢,径直望向暮色渐深的窗外。

 

“坂道君。”

 

“诶?”

 

“就请再等等我吧。”

 

 

——不知如何回应的来电,还是一度丢弃的水壶。

——都不过暂时而已。

 

 

你知道。

就像夜明前是黑暗,日光自海岸升起。

 

——总能重新去面对。

 

FIN



FT:

一度很想修改这篇……维持原貌发上来,权当纪念。

主要补完了Another Side里想写但没写的一些细微的情绪。

满意的地方是bgm用到了rad的歌,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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