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下

※ 再次短打 / 忙里偷闲夜间撒糖（……时间设定大概是二/三年级的暑期。

※ BGM：Otokaze-夏恋

夏之风物诗

 

文/雨在悠然下

 

夏天的风物诗，像你。

 

 

 

之一

 

辗转避让开熙攘人潮，直至停车棚确实出现在面前，真波山岳这才弯下腰，对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

 

“哟，外头这么热闹，年轻人跑来这里干甚？”开口询问的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老旧的团扇把在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弄。

“这里不是租赁处吗，”当即交付完保证金，用手背揩去额前的些许薄汗，真波顾自环视四周后示意道，“就……选那辆淑女车好啦！”

“哦——”大叔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载着女朋友兜风吗？实在是好兴致！”揶揄间却见对方闪过仅仅半秒左右的怔愣，便又立马换上似笑非笑的面容。

“……准确来讲，我还处在追求对方的阶段呢，”说话间，真波已然将自行车推到罩棚外，而后，一脚轻快地跨上椅座，精准踩中踏板，“不过，就承蒙大叔吉言咯。”

“诶？”

 

回过神，蓝发少年的身影风一般消失在远端的庙会街头。

 

……

 

 

 

之二

 

抬起头的时候，小野田坂道刚好对上某副熟悉的脸孔，随即欣喜地呼唤出声：“黑喵*——”

 

“啊，原来它叫这个名字吗？”待修长手指摘下塑壳，一缕前发终获自由，不依不挠地翘上了天。心心念念的面具之下，赫然是眉眼弯弯的箱学友人。

“真、真波君！你怎么会在这！”

“呀，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

“没……我的意思是，”小野田的声音显得有些无措，“很意外能遇到真波君，毕竟祭典上这么多人……”

“也对，”想了想在陌生店铺前偶然撞见的概率，真波轻笑了下，转而发问，“那坂道君你呢，是独自出行？”

“诶，我吗，”小野田诚实地摇摇头，“总北的大家都来了，其实原本只打算看场公路赛，不过正好碰上县内要举办夏日祭，所以金城前辈建议我们提前几天住过来……鸣子刚才说观看烟火一定得找个好位置，我们就先分散行动了。”

“原来如此，”真波了然地颔首，语气中却略带无奈，“其实我也是来看比赛的，可前辈们进大学以后就不在同一个队伍里了，这叫我该支持哪边，实在是有些苦恼呢。”

“唔，”小野田倒是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都支持也没关系吧？能听到真波君的加油声，前辈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啊哈，不愧是坂道君，轻而易举化解我故意制造的难题。”

“诶诶，是这样？”

“比起给前辈助威什么的，我更想亲自上场。那样比较有趣，坂道君不这么认为吗？”

“……也是哦！”

“对吧。”这么说着，真波将手中面具的绑线轻轻扣在小野田的发梢。

 

突兀多出的重量令小野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堪堪触到凹凸不平的表面时，忽然咯咯傻笑起来，惹得先前很是服帖的领口也跟着偷偷乐开了花。

 

真波很想替他整一整着装，视线却被那隐约可见的锁骨吸引，愣是无法移开目光，只得稍作转移，自上而下欣赏起小野田身上那袭浴衣来。

 

——明明是十分简单的式样和质地，丝毫不及来往少女的鲜艳打扮。

——可又是为什么，莫名觉得干干净净的纯白如梦，才是最为耀眼。

 

“很称你哦，这件。”

眼底泛着层发亮的水意，真波悠悠说：“坂道君果然很适合白色。”

“……谢、谢谢？”

小野田不出所料涨红了脸，又匆匆低下头，好似一朵晨雾中初绽的山樱。

真波突然有些遗憾自己穿着平日里的短袖短裤和锁鞋就这么跑来庙会了。

不过，也罢……

他再度笑起来，牵住对面之人的手腕。

“时候还早，坂道君，不如我们一起逛逛吧？”

“嗯！”

 

 

 

之三

 

真正并肩行走在人声鼎沸的庙会海洋中，小野田方才意识到，被谁引领着缓缓向前是件多么令人安心而惬意的事。受到浴衣拘束和脚下木屐的影响，他所迈出的每一步往往都收效甚微，然而真波总是细心地吻合着彼此的节奏，他宽大而温柔的左掌心牢牢握紧自己，有力却不失分寸，仿佛随时闭上眼，也能毋庸置疑渡过所有潜在的风险。

 

当然，如果只把真波定义成普通的保镖，那就太小瞧他的能耐了。

 

章鱼烧，苹果糖，钓水球，套圈圈……

 

但凡途径门口不算太拥挤的摊位，真波便兴致盎然地上前凑近，提问小野田要不要尝试看看。刚开始的几家小吃铺尚能欣然接受，轮到以趣味游戏为招牌的项目时，戴眼镜的少年到底还是条件反射般往后瑟缩了一下。

 

“那、那个……我真的不太擅长。”

“请你。试一试也没关系吧？”

 

真波笑眯眯的样子总让人不容拒绝，小野田诚惶诚恐地接过道具。

屏息凝神间，他瞅准了某条悠然而过的金鱼，猛得伸手一捞，却是未能掌控力道，纸糊的渔网瞬时裂成大窟窿。

“呜哇——”

鱼儿逃走了不说，激起的水花更是飞溅四溢，半边镜片惨遭洗礼。

“噗……还是我来吧。”

小野田埋头擦拭的动作实在笨拙得可爱，真波帮忙收拾后，又替他将眼镜重新架上鼻梁。

“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呀，”真波掏出第二枚百元硬币，放上台桌，“老板，再给一个。”

“诶诶，还要吗？”

“这一次换我上阵，坂道君，你可要看好咯？”

“嗯……”

 

复而蹲下身，真波完全敛去笑意，潜心观察起水池中的游鱼。

小野田从旁望去，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随着这个人一起沉下来。比此时还要专注的集中力，大抵只有亲历公路车比赛现场才能体会了。

也就是电光火石的功夫，真波的右手蓦地抖动，网兜甫一落下，便精准地捕获那抹火红的动向，再提手时，小家伙已然稳落网心，反手间便被真波接于碗内。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小野田足足惊呆了两秒，这才兴奋地鼓起掌来。

 

“好厉害喔，真波君！”

“啊哈，其实也没什么啦。”

“真波君看起来特别从容的样子，以前也有经常捞金鱼吗？”

“啊，电玩捞金鱼算不算练习？”

“……诶诶，那也可以吗！”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的表情是这么说的。真波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为什么呢，似乎只要坂道君一用如此憧憬的眼神看自己，身体里就会涌现出碳酸饮料般胀鼓鼓的得意。

“嘛，掌握规律就行了。坂道君——”

“什么？”

“你想把它带回家吗？”

“唔，还是算了吧。”

歪过头思忖片刻，真波便也很快明了小野田的忧虑。静冈到千叶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这条小生命却难以捱过。然而……

真波轻轻将金鱼放回水池中。谁又能肯定，人类就属于例外呢。

“那继续走咯？”

 

几欲离开另寻他处，小野田突然吃痛地叫了一声。

 

 

 

之四

 

原来赤足被踩当真有那么疼。

 

小野田坐在长板凳上，揉了揉自己因为路人推搡而差点崴到的脚踝。虽然并未造成扭伤，蹭破皮的伤口同木屐摩擦也能对行走造成不小的妨碍。

 

正胡思乱想着要不要给鸣子他们打个电话的时候，先前抛下一句“等等我”便跑开的真波推着辆淑女车朝自己走来。

 

“咦，这是？”

“借来的车啦，”真波放下撑脚解释道，“我载你，记得把木屐脱下来，容易掉。”

小野田听话地照做，刚准备起身拉住真波的双臂，口袋里的手机滋滋震动起来。

“哇，是今泉同学……”

“就说和我在一起好了。”

“嗯……”

 

得到提醒的小野田迅速回复完短信，刚才还在纠结用词的内心顿时放松下来，连自己已在真波的搀扶下顺利坐上后座这件事也毫无察觉，思绪朦胧间，就听齿轮咔咔作响，淑女车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晃晃悠悠地驶向了坡道。

 

前所未有的体验。

 

——既非亲自脚踩踏板向前骑行。

——也不是孤单一人眺望着远方。

 

自己侧坐在从未尝试的位置上，脚下是呼呼打转的车轮，右边是真波颀长的后背，更远的地方，是缱绻晚风吹拂过的树林。

 

小野田可以感受到，路面逐渐开始颠簸，与此同时，真波温柔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抓紧了，坂道君。”

 

再次迷迷糊糊地遵从，然而这一回，却被双手环抱之人的气息全盘淹没。

 

——咫尺的距离，就连同步呼吸都变得毫不费力。

——更何况是彼此的心跳和温度呢。

 

小野田抿抿嘴，不自觉将臂弯又往里收紧了一些。

连他都不晓得，向来若无其事的谁也悄悄红了脸。

 

 

 

之五

 

缄默无言的骑行终于以某个不知名的坡顶为终点，顺其自然落下了帷幕。待小野田稳稳当当地坐在长椅上穿好木屐，真波从淑女车的网篮中悉悉索索地翻出了些什么。

 

“喏，给你。”

“……这个组合好奇特哦。”

两头分别多出了西瓜冰棒和棉花糖，小野田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吃哪个才好。

“对不起，”真波象征性地舔了舔后者，蹙眉道，“都有些化了。”

“没、没关系的！”

小野田赶忙也尝了下，结果发现确实放置太久，入嘴时涩涩的感觉甚至盖过了香味。

“……”

“坂道君这样的表情我可不忍心看哦，不好吃就算啦。”

说罢，真波便利落地抢过竹签，同自己的那支一道丢回先前的塑料袋里，而后，对准手上留下的那块西瓜尖狠狠地咬了一口。

像是深受感染，小野田也有样学样地抓紧木棍，闭上眼，张开嘴巴……

不想，牙齿才草草咀嚼两秒，他就立刻止住了动作。

“怎么了？”真波忍不住探身询问。

小野田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唔，咬到西瓜籽了。”

 

——该说是竟然如此吗。

 

真波忍俊不禁地抖了抖肩膀，西瓜都险些倒扣成了梯形桥。

他腾出另只手揉了揉那黑色的发旋儿，势要施展安抚咒语。

 

“慢慢吃，不急。”

 

于是小野田把头埋得更低了。

 

……

 

两个人都嘎吱嘎吱啃着西瓜，觉得嘴里特别甜。

直至手心徒留木棍，小野田转过脸，好奇问道。

 

“说起来……”

“为什么要到这里呢？”

 

 

 

之六

 

话音刚落，一束烟花骤然升空，招摇地撞进眼睛。紧随其后，数十朵耀芒齐齐绽开，炸裂喧嚣不绝于耳，却难敌如星般密集的丝线，错落有致织成网，笼住无尽的天幕。

 

小野田仰起头，为这如花似雪的盛景发出由衷的感叹。

或许只消一瞥，他便能发觉某人的眼眸正映照着自己。

 

但远观静赏哪里是某人的作风。

 

“坂道君。”

“诶——”

 

随着那句低低轻唤，小野田就被一把揽了过来，结结实实地落入真波的怀中。下巴隔着层柔软的布料抵在对方的肩，很是稳妥的舒服，脸侧却被几绺不听话的发丝搔得直痒痒。慢慢闭上眼以后，真波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愈发清晰。可是，最为挥之不去的却是彼此怦然不止的心跳声。相较于从自行车后座往前轻拥的动作，此时此刻，胸膛相互贴近的姿势令共鸣一再放大，简直要比身后的烟火海更炽热千倍。

 

小野田却无法从这滚烫的拥抱里逃开。

 

明明头顶上方是如此的嘈杂，真波的细语却总能轻而易举钻入耳膜，一字一句敲打追击，攻占他节节败退的心防。

 

“想让坂道君也看到这里的景色。”

“……嗯？”

“早上刚来此处落脚时发现的地方。虽然地势并不算高，也离花火表演的最佳观赏位置有点远，但从这边向下俯瞰的话，也是很不错的视角呢。”

“……”

“我所分享的这些，喜欢么，坂道君。”

 

又仿佛早在很久以前，他的气息便植于那里了。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什么嘛。”

 

——被这样紧紧扣住，哪里还看得清呢。

——真波君这个人啊，实在是太狡猾了。

 

思绪像火树银花般四下乱窜，一帧再一帧。

夜空中的绚烂仍旧接连不断，一闪又一闪。

 

然而他们谁也无暇顾及。

 

……

 

小野田收起暗暗腹诽，用只有真波能感受到的微动，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之七

 

祭典，浴衣，金鱼，花火……

美好的如此种种，是夏日的风物诗。

 

而所有蛰伏的隐秘和温柔——

全关乎于你。

  

FIN

 

 

 

FT：

 

把一直以来很想写的后座梗以及浴衣坂道等等都揉在一起了（。